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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團結、團體」个台語音

最近閣有朋友咧議論蔣渭水名言「同胞須團結、團結真有力」到底按怎唸?有儂主張「團結」著唸 thuân-kat 抑是 thuàn-kat(「結」唸白話音),來佮「有力 ū-la̍t」完美押韻。以下我提供實證,顯明當時个台灣儂,「團結」个「結」唸白話音 kat 个,恐驚非常少,因為我揣著百幾个例,包羅英文、日文、漢字、羅馬字四大類獨立个台語文獻,攏是唸 thuân-kiat,完全無查著 thuân-kat 个唸法。最後閣有1935年个曲盤證明。

一、「團體」佇 1923 年《廈英大辭典補編》(p.252) 有收(伊無收「團結」),是唸做 thoân-thé(台羅thuân-thé),「團」--字本調是第五聲。以下引文,括號漢字是我加个,方便讀者:

thoân-thé(團體), an association; a party; a union. kiat (siat) thoân-thé(結(設)團體), to form such an association. liân-ha̍p chi̍t ê thoân-thé(聯合一个團體), forming together one body.

二、「團體」、「團結」1932年台日大辭典攏有收(下冊p.44、下冊p.443),伊个假名標音改寫做台羅是 thuân-thé、thuân-kiat,而且伊注明語源是「國」(日語)。因為是台語吸收日語來个,所以1873年廈英大辭典無收即兩个對咱當今來講蓋常用个詞,就是合理个現象。

三、白話字教會公報自1885年創刊至1967年,八十三年間个語料,thoân-thé(團體)出現个篇數有 555 篇,上早是佇1909年六--月,上晏是佇1967年十二--月,但是 thoàn-thé 連一篇嘛無。若是 thoân-kiat(團結)伊總共出現 121 篇,上早是佇 1912年三--月,上晏是佇 1963年二--月,但是 thoàn-kiat、thoân-kat、thoàn-kat 个講法連一篇嘛無。

以上三點,完全一致,顯明「團體」只有唸做 thuân-thé、「團結」只有唸做 thuân-kiat。

四、「團體」我知影當今有袂少儂唸做 thuàn-thé,但是我完全查無「團」唸陰去第三聲本調、變調變第二聲个根據,而且我嘛知影真濟老大儂是唸 thuân-thé,毋是 thuàn-thé。

五、葉榮鐘先生〈革命家蔣渭水〉文章有寫:「文協發靭以後出現兩句標語:『同胞須團結,團結眞有力』(力字土音與結字協韻),這是當時最正確有力而且最響亮的口號,也是最新穎的宣傳方法」。伊講有「協韻」,這無必然就是咱所認定个押韻法(介音、韻腹、韻尾攏愛仝款)。若是唐詩个押韻方式 an、ian、uan 有算協韻;at、iat、uat 也攏有算協韻,也就是無管介音有無、抑是開合口,按呢「結」文言音 kiat 佮「力」白話音 la̍t 葉先生講有協韻,我也無意外。咱著看予真,伊是講「力字土音與結字協韻」,按呢咱知影「有力」个「力」確實愛唸「土音」,也就是白話音 la̍t,但是伊無講明「結」字是唸文言音 kiat,抑是土音 kat,若照古詩文个慣例,無論 kiat 抑是 kat 攏佮 la̍t 有「協韻」!

(註:現代台語,韻母 iat 多數儂變音做 et,少數較存古,唸 iet,若是唸 iat 个非常少矣,總是,伊个來源是 iat,所以台羅延續教羅,寫做 iat。)

以下閣進一步論說:

「團結」本是一个日語來个新詞,根本毋是舊詞,無論唸 thuân-kiat / thuân-kat / thuàn-kat 對普羅大眾來講,攏是新詞,攏需要經過相當个推廣過程,怹才會了解。

唸做 thuàn-kat 也無比 thuân-kiat 較好理解,kat 雖然佇音韻系統上,是歸類做白話音,kiat 是歸做文言音,但是有太濟生活常用語,有用著 kiat,親像「結籽 kiat-tsí、結親 kiat-tshin、結婚 kiat-hun、巴結 pa-kiat、結拜 kiat-pài、結死冤 kiat-sí-uan、結果 kiat-kó、結局 kiat-kio̍k、不結 put-kiat……」遮个詞毋捌字个鄉親差不多攏會曉。「結」唸 kiat 對怹來講,一點仔都無生疏。

教會公報有 121 篇寫著 thuân-kiat,即个新詞現拄現已經變甲相當通行,若為著欲佮「有力」完美押韻,刁工變唸做 thuàn-kat,民眾顛倒捎無摠[sa bô tsáng]。

今我閣揣著歌仔冊个三例,「團結」个「結」確定就是唸 kiat。(用著「團結」个歌仔冊文本毋但三例,但是愛揣出現佇句尾个,才有法度判斷韻母。):

1936年玉珍書店《僥倖錢失得了四集》其中:

三人心肝眞團結
出門加佩有面熱
大某小姨成親切
紙印袂落編恰捷

(頂葩韻跤就是 kiat / jia̍t / tshiat / tsia̍t)

廈門 博文齋書局《十九路軍抗日大戰歌》其中:

官民大家〇團結
加記不通卜決烈
不通卜來分派別
上和下睦免口舌

(頂葩韻跤是 kiat / lia̍t / piat / sia̍t)

竹林書局《白蛇西湖遇許仙歌》其中:

錢塘兮人真團結
閣再一番兮鬧熱
編歌意賜有分捌
尾鰍這鏨做恰捷

(頂葩韻跤是 kiat / jia̍t / piat / tsia̍t)

最後欲指出,有明確个錄音證明:1935年楊肇嘉先生「我的希望」演講曲盤,伊也是唸文言音 thuân-kiat(佮「完結、凍結」个「結」仝音),毋是白話音 kat(「扑死結、目頭結結、面憂面結」个 kat),伊是泉腔,前字第五聲變第三聲。

本文章以 CC BY-NC-SA 4.0 授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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