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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台語舊文獻,毋通用現代語感做準

最近阮「台語白話字文獻視訊讀冊會」當咧讀賴仁聲牧師1925年个作品《Án-niá ê Ba̍k-sái》(俺娘个目屎)佮《Si̍p-jī-kè ê Kì-hō》(十字架个記號),伊將兩部[phō]作品合印做一冊出版。《十字架个記號》即部佇欲倚三十年後,賴牧師有閣增修改寫做《Chhì-á-lāi ê Pek-ha̍p-hoe》(刺仔內个百合花)(1954)。

前後兩版本用詞个比較,通予咱大驚講--戰前戰後台語个變化哪會遐爾大!1925年講 a-pa(阿爸)、án-niá(俺娘)、a-ko(阿哥)、a-só(阿嫂)、sió-muāi(小妹),到1954年就大量出現 pa-pah(爸爸)、ma-mah(媽媽)、ko-ko(哥哥)、só-só(嫂嫂)、muāi-muāi(妹妹),即時國民黨嘛才接收台灣較lím十年爾爾。

不而過,賴牧師做一个智識份子,華語文讀較早、較濟,致使受著較緊、較大个影響,反映佇伊所寫个白話字(教會羅馬字)台語文內底,即个因端[in-tuann]應該也是有。

若是一般干焦講台語、無咧寫台文个台灣民眾,怹个台語到今咁就無啥變?以下有一段見證,是天主教台中瑪利諾語言中心創辦人戴道輝神父(Albert V. Fedders)1972 年寫佇台語新譯白話字新約聖經个頭序(即部聖經就是出名个「紅皮聖經」,出版了後隨予中國黨政府沒收[bu̍t-siu]、消毀):

We are very much aware of the fact that colloquial Taiwanese is constantly changing and here in Taiwan it is being influenced by spoken Mandarin. We have seen many changes in colloquial Taiwanese since 1952 when we first came to Taiwan. So, apart from the fact that this translation could certainly be improved in places, it will most probably be outdated and very much in need of revision before 1982, a short periold of ten years. The transformation which spoken Taiwanese is undergoing seems to be that rapid.

筆者台譯:『阮真知影一个事實,就是口頭台灣話常在咧變化,佇台灣tsia,當咧受北京話影響。從[tsîng]阮1952年拄過來台灣,阮有看著台灣話改變真濟。所以,除了因為即部譯本的確有袂少所在通改進,將來未到1982年以前,也就是短短十年間,扑算即部冊穩當就會過時--去,著閣大大修訂。看起來,台灣話當咧進行个變遷,就是遐爾仔緊。』

對1925《十字架个記號》,過三十年到1954《刺仔內个百合花》,閣過差不多20年到1972「紅皮聖經」,閣過42年到2014年个今仔日,台語个演變有偌驚儂?凡若關心台語運命个先進友志,小弟懇請列位著愛致意著即層。

邱藍萍小姐个碩士論文《賴仁聲兩個時代台語小說中的借詞比較》(2008,以下簡稱「邱論」),就是咧研究賴牧師前後期个台文作品所反映个台語演變。可惜邱論並無十分智覺著台語劇烈个變動,致到現代台灣儂个台語語詞、語感早就佮日本時代个台灣鄉親無仝,雖然伊寫講有參考台日大辭典,但是伊猶原定定用伊一个現代台灣青年个台語經驗做標準,將伊感覺生份个古早台語表達法,掠做是教會人士賴牧師對廈門話借來个。

親像副詞「相」,唸 sio 是漳腔,唸 saⁿ 是泉腔,台灣攏有儂講,但是因為漳泉兩種腔口佇台灣長期競爭个結果,目今 sio 个音較贏面。邱論就將賴牧師小說中个「saⁿ-sî 相辭 、saⁿ-thiànn 相疼、saⁿ-chhōa 相𤆬、saⁿ bián-lē 相勉勵、saⁿ-chhōe 相揣、saⁿ-siāng、saⁿ-pí 相比、saⁿ an-uì 相安慰、saⁿ-thè 相替、saⁿ-kìnn 相見、saⁿ-thinn 相添、saⁿ-chiⁿ 相爭、saⁿ-suî 相隨、saⁿ-èng 相應、saⁿ-siâng、saⁿ-tâng 相同、saⁿ-chi̍t-thé 相一體」等等个 saⁿ 認定做是廈門話借詞,這是錯誤个見解。

sio 佮 saⁿ 本來佇台灣各地照漳、泉个分佈攏聽會著,這毋但佇日本儂所留落來大量个台語文獻佮教材看會著,咱對老年層个田野調查也聽會著,準做是到今仔日,因為漳泉濫,雖然整體來講 sio 勢力加真大,但是有个詞顛倒 saⁿ个講法較普遍,像「鬥相共 tàu-saⁿ-kāng」,其實漳腔是 tàu-sio-kāng,但是當今台灣偏漳腔个儂也較罕得講 tàu-sio-kāng 矣。

阮屏東儂,細漢所接觸个經驗,sio 較捷用,但是阮嘛有聽序大儂有時會用著 saⁿ,像「相輸 sio-su」(打賭),也有講 saⁿ-su。

邱論閣將「婦人儂」歸做廈門話,伊認為台語口語是講「查某、某」,罕得講著「婦人儂」。這也是對早年个台語掌握了無夠所致,明明台日大辭典有收「婦人儂」,也有兩項定義,一項是通稱成年女性,一項是指妻子(像講某儂「怹婦人儂」,就是客氣咧指稱怹某。自稱个時若欲較顧謙--淡薄,有講「阮查某儂」)。咱去問台灣父老,有幾个袂曉「婦人儂」即个詞?這哪會使干焦算是廈門話,無算是台語咧?

現代台灣儂生活中罕得用「婦人儂」,這毋是因為「婦人儂」只是廈門話、毋是台灣話个關係,是因為台語較雅氣个舊語詞一直咧流失个緣故。

閣一个詞「著磨 tio̍h-buâ」,這佇台日新辭書(1931)、台日大辭典(1932)、台灣話大辭典(2000)攏有收,當然是台語。邱論也將「著磨」送予廈門話,煞將「折磨」列做正台語來對照,其實「折磨」是台灣儂後來學北京話个講法,而且有真濟儂 tsiat-buâ 唸袂準,唸做 tsik-buâ。

台語「著磨」也佮華語「折磨」意思有差,「折磨」強調無奈承受苦楚,「著磨」強調辛苦勞動、付出,所以感謝儂个勞苦,有講「予恁真著磨」,但是無應該講「予恁真折磨」。自1885年到1965年个白話字教會公報,「tio̍h-buâ」出現無數擺,「tsiat-buâ」完全無出現,「tio̍h-buâ」毋是廈門話才有,也毋是「食教話 tsia̍h-kàu-uē」,是台語資產个一部份。另外,台語嘛有「拖磨」,但是佮「著磨」猶原無仝。

「驚了 kiaⁿ-liáu」,邱論共伊當做廈門話,用「恐驚」當做台語來對照,這嘛毋著。台語嘛有「驚了」,是到現代才變罕用去,阮遐定定講「驚á……」(á變第一聲),這就是「驚了」个「了」音節弱化以後,賰一个主要母音个結果。另外台語閣有「驚見[kiann-kìnn]……」阮咧講往往省聲做 kiann-ìnn,而且迄个 ìnn 定定再變調做高平調。

閣像「對喙 tùi-tshùi」做「當面即時應答」个意思,嘛是正台語,佇唸歌定定聽會著,毋是廈門話才有。 (以上个語詞討論,出現佇邱論 p.76-7)

順紲提起,洪乾祐老教授關係金門話个著作,時常提起某一个語詞台灣無,金門才有。其中有真濟話,實在就是因為台語變了太緊,失了太濟,本來的確有,是最近幾十年才佇社會上直透廢無去。

總講一句,研究台語文獻佮台語變遷,著愛多方面參考比較舊早个文獻、語料,袂使倚靠現代儂个台語直覺做準繩[tsún-tsîn],若無,不時會斷[tuàn]了走縒去,即个問題不止嚴重,毋但出現佇一篇論文niâ。用現代儂極有限个、大變動--過个台語語感、智識來判斷[phuànn-tuàn],將台灣先賢寶貴媠氣个台灣話判歸予廈門、福建,無承認伊是台語在內,自然袂想欲共伊學來用,按呢咱个台語欲按怎復振[ho̍k-tsín]咧?這是挽救台語个生死門啊!

以上是就事論事,全然是望欲促進台語文化佮學術个進步,無歹意,話講了土直,對論文作者佮相關个人士較失禮,敬請多多包涵。

本文章以 CC BY-NC-SA 4.0 授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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